記者 高佩懃 報導 | 2017年11月11日

日本為和牛原產地,美國及澳洲都有引進配種,稱美國極黑牛及澳洲和牛。日本和牛共有四個品種,最高等級為A5和牛。

這十幾年來,「狂牛症」 (BSE)這個名詞伴隨著牛肉進口的議題,不時出現在新聞版面上。令人難忘的,莫過於2003年美牛進口的狂牛症爭議。時至今日,不少店家門口仍張貼「本店採用紐澳牛肉」的來源說明。然而同為狂牛症案例國家,今(2017)年9月日本和牛進口,民眾的疑慮與反應相對平緩許多。

日本和牛,一向是牛肉圈中的極品代表,強調油花分布均勻如大理石紋路、油脂香氣與肉香完美的融合,使牛肉入口即化、口感潤滑多汁,其受歡迎的程度,連牛肉產業大國美、澳都爭相引進配種改良,吃和牛也成為饕客在日本旅遊的必備行程。

然而在今年9月之前,台灣並無合法進口的日本國產和牛,原因在於日本一直無法消除狂牛症疑慮,世界動物組織(OIE)對日本的的狂牛症風險評級,也始終維持在中級的「風險可控制」評價,直至2013年才調整為風險最低的「風險可忽略」評級。

因此,從2003年台灣政府發布「狂牛症國家牛肉輸台禁令」迄今,日本牛肉一直在禁止之列。今年七月日本重新向台灣提出牛肉輸台申請,重啟這14年來,日本和牛進入台灣市場的第一步。

狂牛症的科學評估

日本牛肉輸台 民眾未見狂牛恐慌

台大公衛學院職衛所助理教授莊育權表示,在符合國際規範下,目前狂牛症的風險已降至低點。
攝影/高佩懃。

狂牛症陰影讓民眾無法吃得安心。衛福部食藥署公布的風險評估報告指出,因食用牛肉而感染狂牛症的風險相當低。今年度接受食藥署委託、臺大公衛學院職衛所助理教授莊育權表示,根據研究的假設情境,因食用日本牛肉而得到狂牛症的機率大約一億人中會出現一個案例(1.13×10-8)。

莊育權的研究採用營養調查資料庫,從中計算食用牛肉人口的平均牛肉攝取量,得出在牛肉的部分男性平均攝取量為170.78克。該研究同時考慮盛行率、病原體在人體複製的速率(吃到一次異常普利昂蛋白在體內累積的速度),且將全部牛隻都納入數據中,以終身風險(70年)作為考量的數值,最後得出風險機率。

簡言之,可以說相關的評估結果是假設,一名男性每天攝取符合法規的日本進口帶骨牛肉170.78克,持續70年,因此得到狂牛症的機率約為一億分之一。從數字上來看,風險極小。

但2003年,在台灣引發極大爭議的美國牛肉,透過相同的評估方式,所得出的結果則是十億分之一(1.04x.10-9),遠比日本牛肉的風險更小,卻引起民眾極大的恐慌。莊育權認為,主要問題在於管理機制與民眾溝通。

進口牛肉的SOP與管理

國際上對於狂牛症風險的認知,最早可以回溯到1986年,英國政府首次確認疫情存在,且於1990-1995年疫情達到高峰,導致十萬餘頭病牛陸續遭到撲殺。1996年英國出現第一個狂牛症傳染給人類的病例,學理上稱為「新型庫賈氏症」(vCJD)。

傳統上,因基因突變而產生類似失智、語言能力變差、有攻擊性、行動能力失調等情況的案例,存在於多種生物中。解剖後發現,動物的腦部呈現如海綿一樣空洞的現象,這也是狂牛症被稱為牛海綿狀腦病的原因。其中造成疾病的元兇就是異常普利昂蛋白,類似症狀也曾在羊、鹿、貓身上發現。若發生在人類身上,則稱為庫魯病或賈庫氏症(CJD)。

後來,又出現肇因於狂牛症跨物種污染的新型庫賈氏症,發病年齡卻不相同。傳統賈庫氏症好發於50-70歲的中老年人身上,但新型賈庫氏症喜歡攻擊年輕人,發病年齡平均不超過30歲。英國的第一例發病年齡僅16歲。因此歐盟委員會於1996年發出英國牛入出口的禁令。

日本牛肉輸台 民眾未見狂牛恐慌

臺大獸醫專業學院教授周晉澄認為,台灣若應完成SRM的管理機制,並向OIE提出申請,就可增加談判優勢。
攝影/高佩懃。

OIE國際規範

臺大獸醫專業學院教授、也是牛海綿腦狀病專家諮詢會委員周晉澄說明,國際對於狂牛症風險的規範主要來自OIE。周晉澄指出,透過英國狂牛症案例的研究可知,狂牛症來自於1980年代,主因當時畜牧業在飼料中添加肉骨粉,以提高牛肉與乳汁的蛋白含量,不料肉骨粉含有病牛羊的內臟或神經組織,於是導致牛隻感染。

據此,OIE視英國案例為典型狂牛病疫情發生的原因,在《陸生動物法典》中,對於狂牛症風險評估提出「風險可忽略」、「風險可控制」與「風險未定義」三個評級,依據會員國的牛隻病例、飼料生產過程、管理機制、特定風險物質(SRM)是否徹底排除、獸醫師檢驗等進行評級調整,並於每年五月的年會提出修正。

至今,台灣的評級仍屬「風險可控制」,相較民眾有疑慮的美國、日本、荷蘭與瑞典等曾發生狂牛症案例的國家,卻都已進入風險可忽略的評級,未發生狂牛症病例的台灣評級無法提升,最主要原因即在於台灣對於國產牛肉的SRM,並無明確的管制措施。

一方面國人習慣食用動物內臟,然腦、神經、脊髓、頭顱等組織就是異常普利昂蛋白分布的主要風險部位,在台灣尚未有SRM管理機制的情況下,屠宰場可不須排除。另一方面飼料的管理也有漏洞,目前在狂牛症控管上,OIE對肉骨粉下禁令,但台灣每年飼料中仍有檢出動物性蛋白的案例,對於動物廢棄物的管制與下游流向缺乏控管。

台灣進口SOP

受到台灣重農的影響,食用牛肉的習慣並不普遍,牛肉產業也因市場小、供給量少,而走高價高品質的策略,並以牧場所在地的台南地區為主要的產銷範圍。然而,隨著飲食西化,牛肉的需求量已須由進口補足。

在進口規範中,最主要的窗口及規範及來自於食藥署的《各國肉品及產品進口規定》、《進口牛肉檢疫及查驗程序》與2010年修訂的《食品安全衛生管理辦法》。

在食藥署的部分,曾發生過狂牛症的國家,一旦申請輸入台灣,會先委託學術單位進行科學風險評估研究,再交由「牛海綿腦病專家諮詢委員會」審核,並安排實地查廠的複查。實地查廠的團隊由食藥署邀集各領域專家,一同到申請國進行實地的驗證、訪查,證實申請國提供的資料正確性是否可信。

周晉澄依其查廠經驗告訴我們,在查廠的過程中,透過不同領域專家採取不同視角檢視,即便對方已預知查廠行程,仍能發現端倪。

問題在於檢驗方式

以美國與日本為例,從小地方可以發現美、日的管制措施存在差異。周晉澄指出,日本狂牛症病例出現的時間為2001年至2009年間,對於狂牛症的檢驗採取全檢驗(100%)的方式,檢驗者以專業獸醫師為主。同時,日本飼養與屠宰的廠區,都屬於小規模的經營,在管理與檢驗上較能掌握實際情形。

然而以大規模飼養為主的美國,則是改採抽檢的方式進行,檢驗率約為3%。且飼養與屠宰的廠區都是大型廠區,在管理上需要更為嚴密的措施。周晉澄還提到,在查廠過程中,日本大多願意讓委員自由拍照檢查;美國則需廠區人員陪同。

此外,美、日牛肉的溯源管理機制也有差異。日本要求業者全部登記,美國則不強制業者登記,目前溯源系統的登入約為70-80%左右。周晉澄認為,相較之下,即便日本曾有30多例狂牛症案例,美國僅有5例,日本牛肉仍較能讓人放心。

食品安全沒有零風險

周晉澄指出,食安沒有零風險,即便科學評估的風險再低,仍然存在風險。然而,可以努力的方向是透過溯源與標示,讓消費者有知情和選擇的權利。在超市架上的肉品,都會標示產地與部位。「我更擔心的是價格低、流入自助餐與團膳的那部分。」周晉澄最後這麼說。

文章備註

本文轉載自:臺大新聞e論壇